2008/04/23

在加讀書的一日

今天讀書,理由十足。因為四月23日是世界書香日(The World book and Copyright Day)。很多地區的愛書人有活動,就像櫻花季賞櫻、教師節要祭孔一樣──一樣的,也包括欣賞感佩及樣板儀式的部分。

讀書最舒服享受,在家而外,不做第二處想,只因安適。為讀書辦些慶典活動?像生日例行吃塊蛋糕;或吃豬腳麵線。讀書的意義,對有些人來說,的確也是這樣趨吉或避凶的實用功能。倒也沒有不好,只要不是規定「老師說要用功」,讓閱讀成了穿制服。

「世界讀書日」源於紀念西班牙作家塞萬提斯Miguel de Cervantes。這位滿腹機智妙語的作家,不論如何反諷小說是多麼傷風敗俗、蠱惑人心,他大概不致反對我用重讀他代表作《唐吉訶德》的方式,向他敬禮。

只是,如果唐吉訶德現身當代,如果他仍不改昔日性情,堅持當一名「為女士服務,萬死不辭」的騎士,他大概會脫帽彎腰謙讓,允許我優先閱讀另一位女性作家安妮普露的《斷背山》和《真情快遞》。

為什麼此時讀安妮普露Annie Proulx?因為將「斷背山」故事改拍成電影的華裔名導李安,這幾天來溫哥華作客。敍一敍有朋自遠方來彼此熟悉的話題,似乎是文明世界的款友之道;何況,《斷背山》電影拍攝的地點,選擇了我們的芳鄰亞伯達省,而《真情快遞》的場景,在加拿大極東的紐芬蘭,人不親土親。

普露自己也曾住過紐芬蘭,締結美國作家的加拿大情緣。這段異地暫居,寫出冰雪苦地,人生與環境俱屬困境,又一段不善表達、溫吞、卻能慢慢溶冰的感情。

《真情快遞》The shipping news 書名直譯為「航運新聞」,普露塑造奎爾這個男主角,是紐約城郊報社缺人手時才會臨時聘用的記者,毫不起眼。他搬到紐芬蘭後,順理成章謀了一份地方報的差事。不過普露拿著三流記者奎爾的手寫報導,卻篇篇都是一流的漂亮採訪稿。

這可能與普露專事創作之前,長期擔任新聞人有關,專業訓練加上一枝好筆,寫三流新聞稿的障礙,比寫好新聞稿還大。對照另一位加籍作家愛持伍Margret Atwood,恰正相反。

愛特伍榮獲布克獎的《盲眼刺客》,全書穿插新聞片段去轉場、分章,但文學造詣高超的作家,寫出來的新聞稿,卻多半像敍事文或短筆記,少了道地新聞氣味──與她在行的科幻文學相較,描述真實,竟比擬想虛幻還要困難。

除了《盲眼刺客》曾在布克獎綻放異彩,還有Michael Ondaatje的《英倫情人》在前、楊馬泰爾的Life of Pi在後,三位自「加」人獲得這項國際大賞肯定。然而,同樣加國製造、於國際文壇掙得席位,我更想一讀馬維絲嘉侖Mavis Gallant,這位離「加」出走,加拿大差一點丟失的女兒。

嘉侖離婚後長居巴黎,離開家鄉四十載,長期勤讀英法德義四種刊物,是最常發表作品於「紐約客」雜誌的加籍作家。評者說她幾乎是加拿大最會說故事的短篇小說家,更重要的是,她說,「如果你不喜歡一個故事,就換個故事讀」,因為,這個世界上的故事,太多了。

書寫的故事太多,人生的故事太多。還有比這更好的理由在世界閱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