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/05/22

Two moons

氣氛詭異,因為月亮?
許多人來時,像滿懷難以道明的心事。

在這曠遠的海灘,今晚,應該看得到兩個月亮,根據一項網路傳言;
不,應該看得到月蝕,根據新聞報導。

我們看到了,那一顆懸在兩棟建築之間,又大又近的月亮。
但它是真的?真是月亮?
「不,是街燈」「是燈!」

那「街燈」用眼睛幾乎看得出來的速度,隱隱向右移動。
我緊隨著移動自己,去留住它在相機視窗中的完美位置,靠著月亮與高樓之間的相對距離,繼續定位…

如果每當外在變化,,能這麼簡單地對照,以及移動自己,一切不就安然無事了?

不經意間,月亮已移入高空,像平時的滿月。
一塊暈黃的銀盤,因反射別人的光亮,而營造出自己的浪漫。

風的冷度,漸能穿透夾衫。
美好長日照的夏天,已是尾聲。

我們起造了另一件事由,以便離開海灘、離開月亮,像快步奔赴另一椿心事…

2008/05/21

兩個自己 兩個人生

作家總有機會寫到自己。在虛擬的小說或如實的傳記裡,作家談人我關係、事件經歷、遠大志向、思維想像…每一位作家自身的故事,不多不少,就像每一個人的人生一樣獨特。

史蒂芬金Stephen King,這個名字等於「驚悚」的暢銷多產作家,五十多歲出了場差點要他命的車禍,康復階段重新拾筆,第一次寫出向來害羞的自己。

藏身在「一部關於寫作手藝的回憶錄」裡,《史蒂芬金談寫作》先用三分之一篇幅談自己的「履歷」。例如小時候各種臨到身上的災難:年輕保母餵了他七顆煎蛋、緊接著被鎖在黑黑的衣櫥裡;耳朵感染發炎,醫生拿著大針管哄他刺穿耳膜,劇痛尖叫;中學時代編寫幻想小說,卻被他寫成「鼠幫」的老師發現,給他留校查看等羞辱懲戒….

回溯幼時慘狀,筆法不亞於黑色幽默小說,他並沒有暗示,自己與寫作的關係,是否因年少受的罪,才讓他發展成了恐怖小說高手。對寫作也躍躍一試的讀者來說,更讀到了他多部知名小說如何塑型成形,看到如何才叫老天恩賞才份、自己也萬般投入的作家生涯。

但對史蒂芬金這樣甚少自我曝光的作家來說,把過往攤開在公眾面前,或許才是他自覺最恐怖的寫作經驗。全因一場重大災變--車禍,天災,疫情,巨大挫傷...--改變了規律生活,重塑固定思路行為。通過寫作,史蒂芬金安然走入人生新局,並且認可:「在那之後,一切只會漸入佳境」。

自傳回憶錄領進作者的私密花園,滿足讀者天生好奇,然而在創作小說中,花影搖曵地露現作家的切片芳蹤,有時反更令人著迷、震撼。

西方小說大家珍奧斯汀Jane Austin終身未婚,卻再再描寫俊逸的男主角,中意外表不見得出眾,卻有才藝、有頭腦的女主角。《理性與感性》中,我們不知道那位沈穩持重的大姊艾莉諾,或情感澎湃奔放的妹妹瑪莉安,有更多奧斯汀自己的影子。

維吉尼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的代表作《戴洛維夫人》Mrs. Dalloway,用意識流筆法寫戴洛維夫人花了老大精神,整天準備酬酢晚宴,等到坐在嬌客旁邊,心神卻又飄飛不知所終。吳爾芙把自己真實人生數度萌生的自殺念頭,放在塑造的戴洛維夫人身上,並試圖藉戴洛維夫人想通、超脫了厭世的念頭,回過來洗滌自我的消極意念。遺憾的是,故事中那個較理想的結局,終究沒有改造吳爾芙自我人生,憂鬱病症驅趕她再次步入河中,自殺以終。

以想像的故事寄情自己的人生,把別人的人生放入自己的故事,作家藉由書寫一個個故事塑造新人生,也在如同扮演神的寫作過程中,療理自己、發抒自我。

不知何以,我就是曉得,那位了不起卻短命的作家費滋傑羅Scott Fitzgerald在《大亨小傳》中的一段敍述,其實是費滋傑羅自己真實人生的一個片段──那麼適合每個人生過客,在故事內或故事外,深刻自省:

「我們這排燈火輝煌的窗戶高高在這城市之上,從下面暮色蒼茫的街道望上來,不知道蘊藏著何等人生的秘密,而我腦海中也見到這麼一位過客,偶經此地,抬頭望望,不明究裡。我自己似乎又在裡邊又在外邊,面對這幕變化不盡的人生悲喜劇,既沈醉又憎厭。」